萧老师卧病在床多年,一次一次报病危。虽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也有心理准备,但当噩耗真的传来,我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相信萧老师真的永远离开了我们。
萧老师是一位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是一位卓越的经济学大师,是一位为中国改革开放的理论和实践做出了重大贡献的学者。但在我心中,他更是一位对青年后生充满了关爱和提携、用等身的著作、用严谨的学说、用勤勉的教学,用无悔的人生,完美地诠释了教育真谛的一位严师和恩师。
萧老师的辞世,是中国经济学界的重大损失,是北京大学经济学院的重大损失、是无数热爱、敬重他的学生们的重大损失。当写下“萧老师的辞世”这一行字时,我再次泪流满面,这次跟恩师是真的永别了!再也无法聆听他的课程了,再也无领教他对中国改革开放的高见了;再也无法听到他那爽朗的笑声、铿锵有力的话语了;再也无法复制那种师生同乐的温馨场面了。那种追思,是一种透彻心扉的悲恸。
常言道“人死而不可复生”,但我更相信诗人臧克家先生之名句:“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在我心中,萧老师不死!他的学术、他的追求;他的精神、他的品德。萧老师不死!他对马克思主义的坚定信仰、对中国改革开放的推动、对北大经济学科建设的贡献、他所培养和影响的无数学生,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宝贵财富,将值得后人永远敬重与敬仰!萧老师还活着,他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萧老师千古!
2017年11月15日写于返京途中
孙祁祥教授1989年考入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师从著名经济学家萧灼基教授攻读经济发展战略方向博士研究生。《开放包容的北大》(该文收录于《精神的魅力2008》(北京大学出版社)系孙祁祥教授为北大110周年校庆所做,其中谈到她与萧灼基教授的师生情谊。现节选相关部分,以表追思。
开放包容的北大
孙祁祥
今年的“五四”是北大成立110周年的日子。为迎接校庆,学校的有关部门采访了一些老师,我也有幸在受邀人员之列。采访时提及的一个问题是,“你在北大已经快20年了,在这期间,你认为北大什么东西最令你印象深刻”。我从“开放和包容”这个角度谈了自己的一些感触。
的确,北大是一所兼收并蓄、有着极大“包容”精神的大学。从建校之初,北大就有着开放的传统。这个开放、包容性当然体现在许多方面,特别是北大的教师,北大历史上有许多令人肃然起敬的大师,我们无缘见面,只能从故纸堆中攫取一些“掌故”和“轶事”。好在在我在北大的这20年中,我也有幸结识了许多良师益友,从他们的身上真真切切体会到开放和包容的真谛。
我是1989年考入北大经济学院,师从著名经济学家萧灼基教授攻读经济学博士学位的。我很幸运,当年萧老师只招收了一名学生,而87级有三个师兄,88级有两个师兄,所以我就成了他当时带的三届六位博士生中的第一位女弟子。我们那时的学习以讨论课居多。萧老师给我们布置许多书看,然后每两周在他家上一次讨论课。因为我这一级就一个学生,给一个学生上课可以说是有些“奢侈”了,所以讨论课还有88级的两位师兄。每次上课,我们各自先谈自己的学习体会,然后大家一块讨论,最后萧老师做一些提纲挈领式的点评。萧老师看问题很犀利,并且概括能力、表达能力都很强。我的两位师兄莫扶民、陈云贤也都和我一样,在上大学之前有过务工务农的经历。因此,我们对社会现实问题的讨论应当说还是理论紧密联系实际“有的放矢”的。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讨论马克思的剩余价值理论,谈到剥削的问题时,我说,我们对一些问题的分析不能一概而论,要做具体分析。比如说,旧社会有些贫农未必就是被剥削穷的,有些是因为“游手好闲”、“坐吃山空”而成为败家子的。我用《芙蓉镇》里的二流子“王秋赦”为例来证明我的观点。然后,我说有些地主也不能就一定说是剥削别人而成为地主的,我以我爷爷作为例子,说,我爷爷在土改时划成分是地主,但据我所知,我父亲、伯伯、叔叔很小就出去参加革命了,家里有点土地,但缺乏壮劳力,因此,爷爷在农忙时雇用几个人来帮忙,而平时都是自己下地干活的。正因为他勤勤恳恳地劳作,所以才积累了一些财富。如果他年轻时不劳而获,像王秋赦那样“游手好闲”,也不会在他七老八十时还能干活,背起几十斤重的东西行走如履平地”。我说完以后,师兄们开玩笑地说,“你这不是想“反攻倒算”吗?萧老师可是贫下中农出身的”。说实话,现在说我这样的话恐怕有人都觉得有些“右派”或者“反革命”的言论嫌疑,何况在上世纪80年代末的时候。但萧老师并没有不允许我们用所谓的“异端邪说”来讨论问题,而是一直鼓励我们要独立思考,要敢于提出新的理论和观点。他始终坚守“我可以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的原则。在我们做博士论文的时候,萧老师也一再强调,你们的论文一定不能囿于传统的理论,一定要有创新。
这种开放式的学习方式和萧老师包容不同观点、鼓励创新的态度对我的学习和研究有很大的帮助,也使得我在读博士生期间就在一些高层次的学术刊物上发表了多篇论文,并且获得了“北京大学首届研究生学术十佳”的称号。萧老师获悉后非常高兴,开颁奖大会的时候,尽管他很忙,还是专程以导师的身份赶来参加会议,并且开玩笑地对我说“我这个导师跟着你这个“十佳学生”沾光了”。我的博士论文在答辩时获得了答辩委员会成员的高度评价,之后很快出版并荣获了北京市第三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
孙祁祥
2008年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