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系北京大学经济学院教授)
一、什么是贫困?
中国是反贫困成效最为显著的国家,20世纪80年代以来,数亿贫困人口脱离了贫困,这个巨大的成就举世公认。但是,迄今为止,中国又是全世界贫困人群最为集中的国家,到现在还有一亿左右贫困人口。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消除贫困,改善民生、实现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要时不我待抓好扶贫开发工作,确保贫困地区人民同全国人民一道进入全面小康社会”。贫困人口的存在对于中国整个经济发展和社会和谐都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不要觉得贫困人群跟我们没有关系,贫困人群的存在,实际上跟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贫困者的存在导致我们每人每天都有可能面临很多问题,影响着我们这个社会的和谐、稳定与发展。
贫困,又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一时不容易谈论清楚。贫困的原因,既有精神层面的,也有物质层面的,既有先天的因素,也有后天因素,既有整体的因素,也有个体的因素。原因极其复杂,背后往往有非常深厚的文化、宗教和历史的根源。所以我们在分析贫困的时候,应该用一种更加多元化的视角来分析。
现在不论在理论层面还是在决策层面,对于什么是贫困,什么是真正的扶贫,还有很多认识误区,我想在座的各位地方领导对于这些误区有必要加以澄清。
第一,我们不要绝对地以收入水平为标准来看待贫困。收入水平不是一个绝对标准,贫困是相对的。一个人是否贫困,我们要综合来看,既要看收入,同时更要看当地的生态环境、当地的民风、当地人的幸福感、当地人的收入差距与平等感,这些都影响一个地区的人的贫困水平。假定一个地方看起来人均收入比较高,可是生态环境差,人们的平等感比较差,幸福感差,民风不好,这种地方我认为仍然是贫困地区。
第二,所有的扶贫干部,包括挂职干部、外来帮扶人员等,千万不要以居高临下的眼光去看贫困人群。当你面对一个贫困人群的时候,不要觉得我们的生活状态就一定比他更好。这是很多挂职干部和帮扶人员心理上的通病,每次看贫困人群都以怜悯的眼光看人家,这是不对的。我研究贫困问题有年,我的经验是,你不要一厢情愿地认为你的生活状态就比人家更好,你要谦卑些,平和些,客观些,不要居高临下,不要俯瞰。
第三,我们也不要把自己认为好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状态想当然地带到扶贫当中。比如有些人觉得贫困地区通讯不发达,移动通讯不普遍,也不使用微信,所以这个地方很落后。这是一种非常荒谬的想法。我们要注意,这个村子里面实际上不太需要移动通信来沟通,因为一个乡土社会的相互联络就靠面对面的交流,不是靠手机,也不靠微信,也不靠qq,也不靠电子邮件。他们在这个乡土社会当中生活得很幸福,交流很充分,但是你偏偏要推广这个东西,这就是我们把自己认为好的生活方式想当然地嫁接或是移入到这些贫困人群当中去,这个思路是不对的。
第四,我们也不要用施舍的姿态来看待贫困人群。我们千万不要光看到别人的贫困,而看不到自己的贫困。同志们,我们要想象一下,我们的生活状态是不是很好,当你看到贫困人群的时候,你看到他的贫困,你能不能反思你的贫困。你不要用施舍者的眼光去看他们,而要想到,你给他做的所有贡献,实际上不光是解决他的贫困,还要解决我们自己的贫困,这一点我们要端正态度。我们每帮助一个贫困家庭,实际上就在帮助我们自己,实在解决自己的贫困问题。你如果没有这种心态的话,你是做不好扶贫工作的。不要以为他贫困,你施舍他,给他捐赠,给他慈善,给他项目,那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第五,我们在扶贫当中,不要只看到贫困地区的消极面,而看不到积极面,我们要换一种眼光看问题。你到所有的贫困地区去看,实际上这些地方都有闪光点,都有积极的一面,甚至有些贫困地区有发达地区所不具备的东西。比如说你到云南去,到贵州去,到青海和甘肃去,你发现这些地方民风淳朴,生活节奏缓慢,二元结构不明显,人们的幸福感挺高。难道我们每天追求的不就是这些吗?假如这个地方通过经济的发展,变得生活节奏非常快,人们的心态非常焦躁,生态环境变坏,民风变得不再淳朴,人们的平等感很差,我们的扶贫还有必要吗?我们是要前者,还是要后者呢?在我们的贫困人群当中,存在着大量的闪光点。所以,你要到一个地方去扶贫,恐怕我们最大的任务不是去发现他的弱点,发现他的弊病,这个思路不对的,我认为你要成功扶贫,就必须发现这个地方的优点,发现他们的闪光点。比如云南这个地方民族文化非常璀璨,有非常丰厚的文化资源,民风淳朴,生活节奏比较适于人的居住等等,你要发现这些优点,这样的话,我们的扶贫才有动力,才能抓到真正对的东西。
第六,扶贫不要唯gdp是论,要考虑综合的、系统的、可持续的、长远的发展问题。现在党中央提出来扶贫攻坚,要在短时间内全面地消除贫困,我们现在给地方下达的任务是三年之内脱贫,这个任务一下达之后,很多地方就开始在gdp上做文章,这个方法是不对的。我不是反对扶贫攻坚整个战略,而是认为唯gdp是论是错误的,唯gdp是论最后导致我们的扶贫工作变得非常焦躁,不够从容,往往造成形式主义,把gdp看成唯一的目标,忘记了我们要综合地考虑问题,长远地考虑问题。
第七,当我们在看待贫困的时候,我们往往更多地注意到物质上的贫困,而没有注意到精神上的贫困,文化上的贫困,伦理上的贫困。我们去看帮扶的对象,很多人会问这个村需要什么产业,这个家庭需要什么帮助。但是我们忘了去分析,这个村乃至这家人在精神层面、在文化层面,在伦理层面需要什么,应该如何提升。很多地方穷并不是仅仅因为物质层面的贫困,而是因为民风、文化、伦理和乡村治理层面的问题。一个村庄没有凝聚力,没有很好的文化,没有好的风气和氛围,这个村庄就很难富起来。我下面讲到的内生性扶贫和社会网络扶贫,就贯穿着这样的想法。
第八,政府在扶贫方面也不要唯项目是论。现在你去跟地方政府的官员谈论贫困问题,听到最多的两个字就是项目,他整天跟你谈项目,关心你带来什么项目。这一方面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合理的,但是我觉得政府不光要着急上项目,而是要从完善服务体系入手,确立服务理念入手,从转变政府行为入手,来提升当地的吸引力和感召力。有些地方政府对于上项目比较热心,轮到他自己改变行为方式了,却很难改变,导致很多项目的实施有问题,项目的执行质量不理想,根源在于政府的行为方式有问题。
第九,我们在扶贫过程中,一定要知道,理念的改变是最要命的东西。要彻底改变人的理念,包括文化和道德观念,要加强乡村治理理念,要把一些软性的基础设施做好。我们现在硬件的基础设施改进很快,比如说云南的交通情况,十几年前我到云南,交通差,路不好走,可是现在基本上很好了。但是软性的东西改变起来比较难,比如说民风、比如说乡村治理。最近我到山东考察,泗水县有一家尼山书院,专门在乡村倡导儒家文化,原来乡村的风气不好,通过这种方式,农民的道德水平有所提高,民风变好了,这个村的凝聚力变强了,扶贫就有了基础。所以,我们恐怕要做一些无形的东西,既要抓有形的,又要抓无形的;既要看到物质层面的东西,也要看到关于伦理、道德方面的东西。
第十,怎么来调动农民的积极性呢?有一些地方,地方扶贫干部“急得要死”,老想扶贫,但是贫困户一点也不着急,“死也不急”。为什么有这种情况?因为我们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一厢情愿地、居高临下地去扶贫,去帮助贫困户脱贫,可是我们没有让他自己爆发出这种动力来,这是政府扶贫当中特别需要反省的问题。你上赶着去帮助他脱贫,但是农民不动,这说明他自己没有动力。现在上项目,应该建立一种竞争性的机制,设立一个竞争条件,大家都可以过来申请这个项目,政府来加以甄选。这样的话,就比单方面给他一个项目要好得多,农民自己就有动力去改善他的条件,积极去动,而不是被动。
以上是贫困的一些误区,以及扶贫工作需要澄清的问题。
如果分析中国贫困的类型,我个人认为,当前中国绝大部分贫困都是制度供给不足型的贫困。什么叫制度供给不足型贫困呢?就是因为我们的制度缺失造成的贫困。比如说农村教育体系不完善、医疗卫生制度不完善、收入分配制度不合理、金融信贷制度不到位等等造成的贫困,还有社会保障制度、农村土地制度等等,这些制度方面的缺失是导致贫困的根本原因。假如这些制度方面缺失的话,农民的很多权利就被剥夺了。我们在考虑扶贫工作的时候,要多考虑这些制度层面的完善,因为这种贫困是整体性的贫困。
部分地区的贫困属于区域发展障碍型贫困。这些地方往往因为区域发展特点,其交通、通讯、市场设施不完善,有些地方因为恶劣的自然条件,从而引发贫困。这些地方大部分集中于西藏、云南、贵州、甘肃等等,这些地方高寒、多山、缺水、石漠化、荒漠化严重,容易发生贫困。对于这些由于基础的生存环境造成的贫困,一般来讲,要么需要大规模改善生态环境,要么需要移民搬迁。像贵州、云南很多地方,都需要进行大量的移民搬迁,移民安置工作很繁重。
还有一种是结构型贫困,也叫可行能力不足型贫困。这种贫困一般来讲是因为个体的能力不足造成的贫困。大家注意,这个不足不是身体的缺陷,而是因为他的其他能力不足。这种贫困的原因一般都是个体性的,包括一个人的生产能力、获取知识的能力、决策能力、沟通能力、社会交往能力等是不足的。我一会讲到社会网络扶贫,其原因就是一个人在一个社会群体内难以获得交往资本,他是一个孤独的个体,因此他的贫困永远难以消除。
当然在民族聚居区,存在着大量的族群型贫困。尤其是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存在大量因为生活方式、历史原因以及自然条件等原因造成的贫困,这种贫困我们称之为族群性的贫困。这种贫困的原因一般是综合性的,比较复杂。现在内陆边境国家级贫困县有40个,占全国内陆边境县的30%。云南省25个边境城市当中,有17个属于国家级的贫困县。全国在592个国家级贫困县当中,有257个少数民族自治县。民族问题主要是贫困问题。
二、如何扶贫?
中国大部分的贫困都是制度供给不足型贫困,我们的制度安排是不合理的,是缺失的。医疗制度、教育制度、金融制度、社会保障制度、养老制度,这些制度不弄好的话,你想搞扶贫是没有办法的。所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完善这些制度,推动制度变革。比如说在教育方面、在新型合作医疗方面,农村金融创新方面,新型养老保险和社会保障制度方面,以及公共财政向农村倾斜方面,我们近年来有了一些显著的变化。土地制度的调整现在慢慢开始了,土地流转比以前更加灵活了,为规模经营提供了条件制度变革型扶贫是一种普惠型的扶贫方式,对所有人都有作用。
另外,中国要大力推动基础型扶贫和生态恢复型扶贫,要大规模改善基础设施条件。我们很多乡镇,道路条件仍然非常差,这为发展设置了障碍。这些问题,国家财政、省级财政要想办法解决,我们不要以为强调精准扶贫了,国家这些事就可以不做了。精准式扶贫不是国家推卸基础设施建设责任的借口,不要说我们现在搞精准扶贫了,我们就忘记基础设施了。其实对于反贫困来讲,最有效的就是基础性扶贫与制度变革型扶贫,要变革制度,要提供基础设施条件,尤其是交通、通信这些基础条件,这些条件不好的话,你要搞精准扶贫是不可能奏效的。苴力镇九道湾工程,没有国家支持是不行的,这个事情靠精准扶贫是不可能的。毛主席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基础设施的提升必须快,现在国家是不缺钱的。我们要保护生态环境,这也是基础设施,国家要出大量的钱来保护环境。环境不好了,你要搞扶贫,那是舍本逐末。还要搞好生态移民、异地安置,使贫困者能够跳出低水平均衡陷阱,实现整体脱贫。
我们还要重视能力增进型扶贫,针对可行能力不足的不同情况,进行结构性的扶贫,也叫造血型扶贫。我们老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有些人有劳动能力,我们要给他提供更多的条件,增进他各方面的能力,让他自我脱贫,这方面中国在最近几年有过很多进步。其中一个途径就是通过融资,通过微型金融,来解决贫困人群的问题。同时,针对农民自我组织能力不足的问题,政府应该加强合作社的教育,把农民组织起来,提高农民的市场谈判能力和抗风险能力。现在中国的合作社发展很快,全国大概有120万家合作社,其中合作社发展最快的是山东、浙江、江苏这些地方。为什么要办合作社呢?因为合作社是增强农民自组织能力的重要载体。
最后一个是救济扶贫,这个要政府托底,民政部门与非政府组织进行慈善救济,通过社会保障体系的完善来解决特殊人群的脱贫问题。但是,即使是对那些失去劳动能力的人的扶贫问题,我们也要创新机制。我在云南大理弥渡县苴力镇调查,他们有一种新模式,就是把那些五保户和孤寡老人集中起来,成立了一个养老院,办成“养老院 花园 果园 乐园”,这些老人们自己种花,自己种菜,以院养院,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有这种创新机制,就不要等民政部门来救济,他们可以自力更生,解决自己的问题。
三、什么是精准扶贫和社会网络扶贫?
最近大家提“精准扶贫”比较多,但是关于精准扶贫误区也非常多。
其中第一个误区,有些人认为精准扶贫就是一家一户的扶贫,每家每户调查清楚,建立台帐,进行一对一的帮扶,这是一个很大的误区。
第二个误区,有些人认为精准扶贫就是一对一地通过社会捐赠和财政支持,让贫困户达到脱贫标准,不管怎样,只要当年收入超过贫困线,就算是脱贫了。
第三个误区,认为一家一户脱贫就是实行干部一对一帮扶,帮助他找项目,拉赞助,找贷款,最后让他实现个体脱贫。
这些都是对精准扶贫的一种误解。精准扶贫实际上是对制度变革型扶贫、基础型扶贫等普惠型扶贫的一种补充,但它不能替代。不能说我要搞精准式扶贫,国家就不着重于基础设施建设,国家就在制度变革方面不进行创新了,我认为这是不行的,替代不了。同时,大家要记住,精准式扶贫更加强调结构型的扶贫,即着重于贫困农户的能力建设,要通过教育培训、微型金融、社区发展基金、扶持当地的产业发展等等,使他在能力上得到拓展,这叫精准扶贫。我认为假如一个地方制度变革型扶贫与基础型扶贫没有到位,精准扶贫是不会没有效果的。我经常讲,精准式扶贫是扶贫最攻坚阶段后要干的事,不是最初要干的事,这个地方基础设施还不行,很多制度安排还是缺失的,这个时候谈精准扶贫能行吗?村里进不去汽车,道路很差,你要一家一户去扶贫,那是很难奏效的。要解决一家一户的贫困问题,必须抓住这些农户贫困的根本,要建立一种常态化的机制,而不是拘泥于个案去扶贫。我们不要光搞那种个体化的、分散化的、个案式的、零星的扶贫工作,而忘记根本性的、关键性的、长期性的、整体性的工作。零零散散的扶贫效果不大,有了效果也是打折扣的,甚至有了短期的成效也会不可持续,为什么呢?因为很多干部为了要完成任务,就要“包装”这个农户,总要想点办法来短期解决问题,但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
精准扶贫的精髓在什么地方呢?其精髓在于就是精准地找到每一个农户致贫的根源,有针对性地通过扶贫机制的建立来彻底扶贫。这种扶贫有可能是普惠型的,也有可能是个体性的、结构型的。
我最近提出了一个新的理念,这个理念我认为对于扶贫非常重要,叫“社会网络扶贫”。一个人陷入贫困不能自拔,主要原因在于在社会网络当中他漏下去了,这个社会网络没有把他粘住,他掉下去了,成为一个离散的、没人管的、孤独的、无助的个体,没有一种制度、没有一种网络把他托起来,这个人就成了一个永远不能脱离贫困的个体。
想想看,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是贫困人群,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贫困呢?因为我们背后是大量的制度把我们托起来了,教育制度、社会保障制度、医疗保险制度等,我们背后都有一个组织,我们都有一个巨大的社会网络,把我们紧密地凝聚起来,成为一个坚固的底座,把我们托起来,所以我们才很难陷入贫困。大家要注意,一个人要脱离贫困,不陷入贫困,最关键的就是要有一个社会网络把他托起来,使他处于一个社会网络当中永远漏不下去。贫困人群的脱贫,就是要构建这么一个社会网络,让他永远在这个网络当中不漏下去,不成为一个孤独的个体。一家一户的分散型的扶贫不是精准扶贫的初衷,相反,我们要强调贫困农户一定要建立一种相互联系、相互凝聚、相互扶助的机制,要强调社会网络,要建立一种让他永不散落的机制,使贫困人群不成为一个孤独的个体,而要融入整个社会。归根结底,就是让他获得庞大的有效的社会资本。
一个人陷入贫困,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没有网络,没有社会资本,他不知道找谁,他陷入无人帮助的孤独境地,这种人永远是贫困的。怎么办呢?要构建一个社会网络,这里面包括发展合作社,让他在一个合作社当中互相扶持,互相沟通,共同承担风险,共同推出自己的农产品,“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要有龙头企业带动农户,通过“企业 农户”带动那些分散的农民,由村里的种养殖大户带动周边的邻居,把零散的农户像珍珠一样串起来,形成一个项链。还要加强乡村的治理,使整个乡村有凝聚力,有感召力,使贫困农户不觉得孤独。我们还要发展集体经济,集体经济壮大了,贫困农户就有后盾,就可以解决社会保障问题、产业发展问题、就业问题等等。改革开放之后,我们在乡村治理和集体经济方面退步了,这是很多地方的农村陷入贫困不能自拔的制度根源。
我们要精准扶贫,首先是要考虑为农民建立起来这样一个庞大的、非常有凝聚力的网络,不让任何一个农民漏下去。其实制度供给型扶贫就是为他们建立一种社会网络,一种制度性的网络。我们所有的扶贫工作都围绕一个核心,即构建一个结实的网络,让贫困者不漏下去。如果你的扶贫是单打独斗地针对一个个体,这是效果不大的。社会网络构建是扶贫的核心。